(接上篇)
终于被推出来了,看着他身上的管子比进去时还要多,他的脸也因为长时间手术趴着而变得臃肿变形,我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是我的宝贝儿子。庆幸的是,医生说:“手术很成功,肿瘤已经取出99%,但他的状况还需要等他清醒。前3天是危险期,都需要在NICU,希望他可以度过危险期。”
由于老公和闺蜜都需要回去上班,就这样我一个人在NICU外等着儿子。在这期间,我也很努力地挤母乳,因为护士告诉我,母乳对孩子的康复很有帮助。经过了3天危险期,孩子渐渐清醒,睁开的第一眼就看着我,由于身体还不能动,他只能默默留眼泪,我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那一刻我有多心痛…
随着麻醉药逐渐消退,孩子开始强烈地感受到开脑手术后的疼痛,只能不断靠吗啡止痛。由于手术关系他的身体还不能动,但即使打了吗啡,他还是痛得在床上抽动。那几天在NICU是我目前为止经历过最痛苦的时刻,我只能陪伴在孩子的身边,而他却在承受着一个普通孩子不应该承受的一切。
慢慢地,孩子的身体开始能够稍微动一点,精神状况也不错,我们就被送回去癌症病房了。因为手术原因,他不能吞咽、不能移动、喉咙很多痰,还有一系列的后遗症。那段时间,我的生活就是挤母乳、用鼻管喂他喝奶及用仪器替他吸痰,虽然他每次的抗拒都会让我非常心疼,但我还是需要逼着自己做。
日复一日,就这样过去1个月,孩子逐渐开始能够接受化疗了。在化疗期间,孩子也出现了一堆副作用,像是呕吐和狂泄肚子,甚至一天可以泄上百次,不过有时候化疗却又会导致便秘,状态非常极端。
另外,化疗也让孩子的白血球、红血球和血小板严重下降,需要常常输血,而输血还会引发过敏反应,导致全身臃肿、无法呼吸等等,每一个过程都是在挑战妈妈心脏的强大。
这期间很多人说我很勇敢、很坚强,但那都只是表面,没人看到我在每个夜里的哭泣、崩溃和独自承受的无助。如果我不坚强、不勇敢,谁能代替我照顾儿子?但我也知道大家是在安慰我,很谢谢在这段时间给我鼓励的每一位家人朋友。
就这样熬完了2年,孩子很努力也很幸运,他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,能吃、能喝、能跑,还能自己吸母乳。除了化疗掉完头发,跟后脑勺深深的伤口之外,基本上看不出他是个带病的孩子。为了让孩子得到更好的治疗,我们还整家搬到了医院的城市,远离自己的家乡和亲人,一家三口在陌生城市的扎根。以为结束了疗程,只要孩子平安度过接下来5年的观察期,就会完全好起来。
然而天不遂人愿,疗程结束后的第一次复诊就迎来更大的转变。4个月里,儿子的肿瘤不仅复发,还长在了脑干这个脑部最危险的部位。医生当时也很直接地说,孩子最多只剩一个月的时间,开脑手术已经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了,因为无论怎么取肿瘤都会对脑干造成震动,而脑干只要受到一点损伤,孩子就会变成植物人…
以为的雨过天晴,最后却是晴天霹雳。跟老公商量后,我们忍痛签下出院同意书,带着儿子离开了他最不喜欢的医院。然后我们买了机票回去家乡,带着孩子走最后一段旅程,与其他亲人见最后一面。最后,我们回到了属于我们的温暖小家,而孩子也在医生预言的时间里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
虽然儿子已经离开好多年,但这段回忆不管过了多久,依旧这么鲜活、痛苦。虽然不知道还会痛多久,但是这个痛,代表着他存在过我的生命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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